默地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两脚微岔,像一座高塔般堵住出路,黑沉沉的双眼无声注视着贺嘉清。
贺嘉清鼓着脸,越想越气,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和同学好好交朋友。小时候同学都不敢和他说话,现在大了,还要被陈星骏这样跟着,他根本没法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进行社交。
他气得眼眶泛红,委屈得啪嗒啪嗒掉眼泪,用手背倔强揩泪,陈星骏却走上前,向他递了一块手帕。
素色棉质手帕洗得很干净,折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陈星骏握着,更显得黑白分明。
贺嘉清却推开了那块手帕。
他扭过身,别过脸,宁愿自己用手背把眼泪擦得满脸都是,也不想接下陈星骏递来的手帕。
陈星骏的手帕被推开,他却依旧没有收回手,还是站在旁边看着贺嘉清,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贺嘉清因此哭得更厉害了。
他难过不是因为陈星骏阻止了他喝酒,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迁怒别人。
贺嘉清自责地想,他怎么就变成这种人了呢?陈星骏只是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为什么要去为难对方?
他的情绪几乎是无来由,也不健康的,他不应该去迁怒任何人,可贺嘉清越是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就越是委屈生气,导致眼泪滂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哭起来的模样很好看,眼睑红通通,白嫩嫩的脸蛋因为扁着嘴巴而鼓出,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声呜咽,像被阿波罗钟爱的美少年雅辛托斯,格外容易激起他人内心的破坏欲。
那是陈星骏第一次看见贺嘉清哭。
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小少爷头一次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他默默地看着他,不由攥紧手心的手帕。
他再没有其他动作,黑色的眼睛凝视着贺嘉清,眼眸中泛起一丝隐忍。
贺嘉清不知道哭了多久,总算止住眼泪,整个人都哭得湿湿缠缠,从座椅上爬下来便要往外走,但陈星骏却仍堵在他面前,像一根碍事的柱子。
贺嘉清就去推他,推了把陈星骏的胸口,却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动,反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少爷,”陈星骏声音低哑,“您是要回甲板上吗?”
贺嘉清红着眼睑瞪了他一眼,差点又要哭出来了。
他提高声音,语调还是软软的:“我想回家!回家!你不要管我!”
陈星骏没有作声,只是把贺嘉清的手放下,说:“我会送您回去。”
“你别碰我……”贺嘉清闷闷地说,白里透粉的双颊在陈星骏眼中好看得像一朵花蕾。
他无声地松开手,侧身为贺嘉清让出一条路,然后跟上贺嘉清的脚步。
那天晚上,陈星骏开车送贺嘉清回去。贺嘉清在贺家有专用的接送车,是一辆定制全车加厚增固的沃尔沃,他靠在后座上怏怏不乐,看着窗外流过去的风景,忽然出声道:“……对不起。”
陈星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贺嘉清低下头,声如蚊蚋:“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陈星骏。”
陈星骏握紧方向盘,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在外环高架。
他默然数秒,才哑声道:“少爷没有向我发脾气,您不必道歉。”
贺嘉清抱起双膝,无力地解释道:“我只是在朝你撒气,因为我、我真的太想能和他们一起玩了……”
陈星骏道:“少爷身体不好,贺先生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才会让我陪少爷一起去派对。”
“我知道,”贺嘉清丧气地说,“反正什么都是我身体不好的原因,爸爸从来都只有这个借口。”
他神情颓丧,很是失落的模样,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紧紧抿住嘴巴,安静地坐在后座。
车子低音行驶,一路从港口驶向H市郊外的贺宅位置,陈星骏开着开着,便发现贺嘉清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少年睡颜甜美,脸被压出一点点肉,又乖又可爱。他的身体蜷缩在后座椅子上,枕着脑袋,像是某种冬眠的小动物。
陈星骏从后视镜里默默将他看了又看,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替他关闭了车顶灯。
记忆卡片读取结束。
宁有时望向黑衣保镖,眼神明亮,在陈星骏身上扫过一眼,向他露出一个带着虎牙的笑容,道:“陈星骏,你可不可以帮我们拿一下行李送上去。”
陈星骏立在车门前,沉默颔首。
宁有时又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