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
时清柠一怔。
他看见柏夜息皱起眉,那应该算是时清柠在这个冰冷孤僻的男生脸上所见过波动最大的表情之一,明明被老板污蔑、甚至被简任挑衅的时候,柏夜息都始终置若罔闻。
可现在,柏夜息却认真地,一字一字地听入了时清柠的随口之言。
“身体的事,这种话不好。”
柏夜息道。
“以后不要这么说。”
他甚至不肯重复时清柠说的“身体不好”。
仿若一个极端的迷.信者。
从不愿吐半句凶言。
时清柠不由意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点头。
“好。”
他没想到柏夜息会这么在意这种话,他还以为柏夜息就像外表展现出来的那样,从来鲜少波动,什么都不在乎。
许是多年的经历,再加上性格的孤僻,时清柠总觉得柏夜息太缺少人儿气,缺少那种常人身上鲜活的东西。所以时清柠刚刚才一直叮嘱,怕人被欺负。
时清柠眨了眨眼,卷睫如蝶翼,在日光下轻.颤。
“我还以为……以为你不太在乎别人说什么。”
他说。
“刚才那个老板那样污蔑你,你都没和他争辩。”
柏夜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没意义。”
和老板争辩没意义吗?
时清柠想,顺口接道。
“那和我说这些有意义吗?”
柏夜息又沉默了。
时清柠也是问完之后才察觉,这话好像有些容易生歧义,他正想收回这句话,却听见了男生低而微哑的回答。
“有。”
车内放着素雅的轻音乐,混和了低磁的尾音。时清柠一时没能确认,他是不是还在柏夜息的回答后面,多听到了两个字——
“全部。”
是全部有意义吗?时清柠想。
也对,他又想,因为薄荷连每次“嗯”时都很认真。
时清柠偏头看向身旁的男生,日光落在柏夜息颊侧的长发之上,给那本就顺长的发丝镀上一抹绸缎般的光泽。时清柠还看见了柏夜息颈间的一条素链,那是一条银色的长链,在冬日里散着淡淡的薄光,素链缠了两圈,一道银光如同颈环,另一圈松松地垂绕下来,坠在瘦削的锁骨。
很是好看。
柏夜息本身就很好看。
时清柠想。
在他心里,薄荷一直是个很好很好的小朋友。
*
两人回到时家时,钢琴老师已经到了,已经没时间带人参观介绍,时清柠直接和柏夜息去了琴房。
房间在二楼,这里采光很好,暖融融的太阳毫无遮挡地从落地窗照进来,无愧于“日光琴房”的名字。
屋里已经有两架钢琴,都做过遮光处理,钢琴老师坐在一架钢琴旁,笑着看两个孩子入座。
她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微长的卷发花白而精致,眉眼间带着岁月赠予的独特魅力。
老太太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如今风采不减当年,时妈妈还请她帮忙描过眉。她围着一条蜀绣披肩,温声细语地为两个小孩作指点。
“手腕放平,对,放松。”
两人都弹过琴,时清柠也不是初学者,不用从头学入门的弹琴姿势。
不过他的坐姿还是得到了重点的关照,不是不标准。
而是,太标准了。
“不用这么紧绷,乖囝。”老太太温声说,“脊背挺得太直,一会儿就会累。”
时清柠不是没试过放松,但总有些不得章法。
他没经历过身体太放松的状态,先天心疾的阴影,让时清柠无时无刻不在于命运争搏,即使到了康复后的现在,依旧很难一朝改变。
时清柠正苦恼着,背脊忽然传来一个轻而缓的触感。
是坐在另一台钢琴前的柏夜息,伸手覆住了时清柠的后背。
随后柏夜息轻轻施力,引着少年微微含腰,换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更轻松的姿势。
“对,”一旁传来老师笑眯眯的声音,“就是这样,很好。”
时清柠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