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 谢仲瑾全程一动不动, 气度沉凝, 仿佛那咬在手上的力道是猫儿挠痒痒,如果不是谢康亲眼见到那手被咬得翻出血肉,他也以为二爷真的没感觉。
老大的手可是要来干大事的。又不是什么钢筋铁骨浇筑出来的,怎么能咬得那么深?谢康心急如焚, 从热水盆里捞出一条毛巾, 拧成一个圆柱形状的温热毛巾, 递到袁瑞秋嘴边, 喊道:“瑞秋,你停下嘴,别咬他!不然你咬我也好!”
他把袄子撸起, 露出一只胳膊,努力想吸引袁瑞秋的注意力。说实话, 如果不是袁瑞秋哭得太惨, 谢康估计想强行把瑞秋的牙口掰开, 把老大的那只手解放出来。
被人喊着喊着, 袁瑞秋也渐渐回过神来, 不知道是熬过最痛的时候, 还是麻醉剂生效了,他双眼迷蒙,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整个人有气无力, 像极了刚从蒸笼里捞出来的一个白色饺子, 他下颚的力道稍松, 看了看嘴里男人血淋淋的手,后知后觉之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小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无法表示自己的歉意,他只好捧着那只渗血的宽厚大掌,愧疚地舔了一口,果然满嘴都是铁锈味。
一排牙印儿留在上面,这得有多痛啊。
谢仲瑾看着少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眉头微蹙,含泪的眼角泛红,那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他的伤口。感受那份奇异的柔软,他那双幽黑的丹凤眼微暗,悄然闪过一丝光芒,仔细看似乎又没什么变化。
少年这一举动,这像极了小动物身上一种的本能,做错事了就靠舔同伴的毛发表示一种赎罪,表示一种亲近讨好。他不该多想了。
谢仲瑾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无事。”
接下来手术的疼痛还在继续,但在旁人看来,小傻子已经有进步了,他会自己咬毛巾了,只是依然哭得死去活来。要不是听到骨头嘎巴响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205室的病人在生小宝宝呢。
“医生,你再给他打点麻药啊,你看孩子都疼成什么样了!”谢康数次撇开眼神,显然不忍目睹,他话语话外说的都一个意思,活似这洋人医院小气,不给病人多开点药。
医生在忙,护短的护士翻了个白眼,不得不抽空给这些医盲解释:“我们已经打了最大剂量,尽可能降低病人的痛苦了,但麻药对人体的效果因人而异,有的人一点局部麻醉就全身僵硬口水都无法控制了,有的人打了全身麻醉也会疼痛难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先前也有一起因麻醉失效,产妇痛死在手术台的事故,但到底,目前国内的医术手段还不成熟。
“医生你听,孩子疼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失去了一条腿……还没有爱情呜呜呜……”小傻子反抗的力道太大了,嘴里咬的毛巾都掉了,口水沾到了唇角,声音支离破碎,听上去有点像因为抽风而胡言乱语。谢仲瑾没办法,只能将他抱起,压着那条腿。
隔着宽大的病服时并不觉得,直到抱着这个人,谢仲瑾才发现,这傻子的身体有多软,如他眼眶里凝聚的泪水一般,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整个人是水做的,如一团柔弱无骨的泥,让他钳人的力道不敢大了。
这一抱就是一个时辰,包括医生病人在内,所有人都大汗淋漓,像是打了一场硬战。
谢仲瑾尤甚,当他麻了半个肩膀,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放回床上,小傻子还在抽噎打嗝的遗韵中,哽咽得没完。
但许是床褥过于柔软,或者太累了,他的后脑勺沾到枕头,几乎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了。
所有人松了口气。
这一躺就是一天一夜,中间挂了药水无数次,等到一群大老爷们重新来探望时,就发现病床上半坐着一个东方模样的天使。说到这个竟一点也不夸张,因为那黑发黑眼极为俊秀,和那浓长卷翘的睫毛,稍显稚嫩的眼窝,都与这医院墙上挂着的小天使极为相似,似乎中西方的审美,很好地结合在这张脸上。
小傻子穿着蓝白色的病服,瞧着既乖巧又安静,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人,那脸还会笑,看上去一点也不傻。
吓,显然是前次袁瑞秋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这次没哭,几个老爷们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虽然人还很虚弱,但已经能在床上吃东西了。他们往小桌板上瞅,小菜种类还挺丰富,吃得还行,一个个放下带来的水果,还有人绑了只还活蹦乱跳的老母鸡,只等着肠胃能喝油后就开宰!
见他们来了,小傻子还掀开了自己下半身的被子,给他们看自己的一条腿,打了厚厚的石膏。
谢康很给面子凑近看,小傻子伸出手敲了敲,兴致勃勃地问他:“好听吗?”
“好……好听……”不就是硬邦邦的陶瓷声,有什么好听点的,不过这刚绑的石膏可以这么造作么?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石膏。我好久没搓脚啦。”袁瑞秋道,可惜这个年代没有人懂他,见他胡作非为,谢仲瑾面色骤寒,抓着他的手,训斥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