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的伤药不错,我的伤口第二天已开始结痂,秀兰说等脱痂就伤好,不用再包扎了,所以尽管还不用去浣衣局工作,但我已乖乖地去纺织房继续练习。
晚上我拿着丽清的手帕,坐在桌子旁苦苦思索,可是仍然茫无头绪。
询问过秀兰後,她说宫中没有养老鼠的地方,倒是太液池上的万寿山有个枫树林,可是总不能天天待在那吧,而且又不肯定是否真的是这个答案。
我愁眉苦脸地看着跳动的烛火,大大的叹了口气。
正巧走进来的秀兰关心地看着我,问:「怎样了?为什麽叹气?」
我赶紧收起手帕,笑着摇头示意没事。
秀兰走过来,把手上的纸笔放好开始习字,清秀的脸庞在烛火下方露出认真的表情。
我好奇地拿起桌上粗糙的纸张,纸张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字,看来秀兰对习字真的很用心。
「抱歉,我一时忘了某些字的写法...」秀兰认真地看着我,再次低头专注在手上的纸笔。
看见她一丝不苟的模样,我心头升上丝丝的敬佩,在这个时代,像秀兰这小小人物,却不断努力学习,尽管只是学习写字,却花了那麽多的心血。
我想了想,决定再教她多一些:「上次我可以教你别的,不如我今天教你写书信吧。」
秀兰双眼兴奋地睁大,在昏暗的环境中仍能发出光芒,喜出望外道:「可以吗?」
我点点头,直接拿起秀兰刚放下的笔,写下了书信的简单格式,并解释给她听。
秀兰起初极为认真地听我说明,可是她越听越呆愣,直到最後她呆呆地凝望我,诧异地开口道:「你说中间可以写我想表达的内容,这表示我可以写下自己的一些感情,例如感激之情?」
听见秀兰说出心里话,我笑得更是灿烂,说:「我就想到你会这样问,你对昭仪娘娘的感激,如果可以化为你喜欢的文字,一定很美,。」
秀兰依然望着我,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目瞪口呆地道:「你难道一早已猜到...我想写感谢的字句给主子?」
我噗吓一声大笑起来,第一次意识到秀兰是这样可爱的一个人。
「怎麽可能猜到呢?只是觉得,既然昭仪娘娘在你心中这麽重要,你学懂写字後,一定想第一时间感谢昭仪娘娘而已。」我笑嘻嘻地说出,自从教她写字以来心中的想法。
「是的,主子虽不太懂写字,但一般文字也懂得阅读。」秀兰不好意思的低头,忽然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放在膝上的手倏地抓紧布料。
气氛猛然间沉静下来,我讶异地看着沉默下来的她。
过了会儿,秀兰才轻声开口:「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主子以前曾经担心悦妃娘娘,甚至叫了秀莲去服侍她。那时,我就心想,如果我懂写字,或许我能代替秀莲,可以帮主子好好照顾悦妃娘娘,这样主子和悦妃娘娘间,就不会....就不会变成这样...」
秀兰的说话越说越小声,看出她的不甘和难过,我忽然哑口无言起来,不知该说什麽才能劝导她。
同时,心里也有点羡慕昭仪娘娘,有个人是如此的在乎她...
最後,我只好艰难地开口安慰道:「虽然迟了一些,但我会教你学更多更多的字,让你以後每日也可以把感恩的心情记下来,甚至写给昭仪娘娘。」
听了我的话,秀兰再次抬起头,感激地向我微笑。
「还有,我觉得将来可以和你一起服侍昭仪娘娘,是我的福份。」我怀着同样的心情笑看着她。
突然,秀兰的脸容闪过一抹阴霾,虽然只是一霎间,我还是看在眼内。
「怎麽了?」我不禁因她的神情紧张起来。
秀兰浅浅一笑,没有回答,只是摇头感慨地道:「诺敏,你很替人着想...」
然後她只是说声累了,没有再说些甚麽便吹熄烛火睡去。
尽管我同样躺在床上,但秀兰那阴沉的容貌却在脑海中不停打转,一丝微细的不安在心内挥散不去...
第二天早上待我醒来时,秀兰已不在房内,匆匆吃过早点,我就出门往纺织房而去。
我的房间在昭仪娘娘的宫殿後方,从房门口到院子外,连通着一条石子路,路旁种满一排排青翠的树木,在习习吹来的凉风里沙沙作响,我深吸口清爽的晨间空气,心情渐渐舒畅起来。
就在我悠然的走到转角处时,眼光不经意的一瞄,意外看见远处在交谈着甚麽的昭仪娘娘和秀兰。
她们站在树荫浓密的地方,身影遮蔽在一重又一重的树影间,即使从我的位置看过去,也只能依稀看到她们的影子。
她们站得相当近,神情凝重的交头接耳,我下意识躲在一旁粗大的树木後,悄悄伸出脖子看过究竟,直觉告诉我,她们说的话和昨天秀兰脸上闪过的阴影有关。
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昭仪娘娘脸上的是无奈的神情,而秀兰却满满的都是为难和焦虑,看她们的动作,明显在争论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