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正是他的这份深情,打动了新安,使新安像着了迷一般的,一醉多年。
如今梦醒,方知王九郎的深情,可许郗道茂,可许谢云低,就是不会许给她司马道福。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司马道福,堂堂大晋长公主,只想求个一人心,为何却这么艰难?
现在就连自小一起长大的阿聃,也要背离她而去了……
想到这里,新安的难过中,不由又有一丝畏惧。
她的阿聃,难道真的要抛开她了么……
他从未那样喊过她“长公主”……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朕,从未这样对过她。”司马聃静静的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惶恐。
从小到大,都是姑姑想要什么,自己就给她什么。
这样直言拒绝,是从未有过的。
“那陛下是悔了么?”桓温面色淡淡地继续说,“如果陛下悔了,臣昔日在桓温西府时,倒是与那桓氏女有几分交情,可以帮您把琉璃珠收回。”
司马聃果决地挥手道:“不必了。姑姑那里,朕回头再安抚她便是。可是桓氏女绝不能得罪。大将军已经数次请旨北伐,都被母后驳了。如今已是怒气满涨,若再不拉拢,恐他生出反心。”
“其实……”桓伊顿了顿说,“大将军之前已有一次北伐大胜的经历,陛下何不准了他所请?”
司马聃皱眉看向远方,半晌才道:“胜又如何?只要是战争就免不了死伤。那些都是我大晋的子民啊,朕如何忍心……如今大晋已是失了半壁江山,多少百姓都流离失所,叫朕如何再忍心呢?”
桓伊随着皇帝的目光,看向远方,那里是洛阳的方向,是昔日大晋的皇都。大晋从那里沦落到建康,已是大伤元气。如今确实不宜再妄动干戈。
可若一直不能天下一统,就会一直像如今这样。各国为了自保,为了掠夺,为了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发起战争。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战也是伤,不战也是伤……
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桓伊叹息一声,对皇帝说:“陛下,若您真想拉拢桓氏,臣倒是有一策。”
司马聃示意他说。
桓伊一揖,道:“陛下继位至今,仍后位空悬,若能娶桓氏女为后,必能将桓氏收为己用。”
最传统的联姻方法,却往往是最好用的。
桓氏一族并不像琅琊王氏,是几百年的公卿世家。这个自晋朝才开始兴起的氏族,急迫的需要能够稳固他族荣耀的资本。因此,皇后之位,或许之于王氏并不算太重要。但对于桓氏,却是极大的诱惑。
“联姻?”司马聃蓦然一惊,有些慌乱道:“朕只是个不得权的皇帝,桓氏能看得上朕的后位?”
“陛下此言差矣。”桓伊笃定地说:“桓氏需要出一位皇后,来巩固他的地位。”
“可是……”司马聃僵住,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但他就是不想立后,这么些年,从未想过。就像从未想过要将姑姑许给他人一样。
明明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他仍固执的坚持了这么多年。
或许,有些时候,他甚至在心中想过,此生都不要立后了。
也不许姑姑嫁人,他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正如他无法阻止姑姑对王献之的痴恋一样,也许这一次,他也无法再坚持了吧。
明明已经知道了一个方法,可以得到桓氏的忠心,可以保护自己的子民。如果拒绝,是不是太自私了……
司马聃皱眉良久,才哑着声音说:“这件事,容朕再想想……”
桓伊提醒道:“现在在建康游玩的桓氏女,就是桓温的嫡长女。陛下,这是个良机。”
司马聃默然不做声,好像没有听到桓伊这一句。
桓伊见皇帝无意再谈,就作了一礼说,“那臣先行告退了。”
皇帝无力地挥挥手以示同意。
就在桓伊刚刚退下不久,皇帝仍在呆呆地想之前的联姻之事时。
只见两人谈话不远处的花丛后,微微一阵晃动。一个小宦官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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