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城市里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一个穿着的确良白上衣的中年人骑着手推车,在繁华的街道中缓慢前行,跟走路差不多的速度,独有一番自我陶醉,他是心无旁骛。 那车时不时左右摇晃个小弯儿,像骑车的人喝多了一样在马路上画龙。这条坑坑洼洼的路总是颠簸的,中年人再如何小心也是很难躲过,直颠得车上的箱板儿也跟着哐啷的一声响。接着撅在箱板儿上的小伙子便会呲牙咧嘴的吭叽两声,他面朝着拉车的中年人,佝偻着身子站着,汗水湿透了迷彩上衣。 “啊!”彭程是真陶醉了,他疼。 中年人紧张得手脚并用着停下车来,慌张的问:“小伙子,怎么样?这路上的坑有的时候真躲不开呀!” 彭程知道他躲不过,但他说不出话来,那颠簸的一下,就像是当胸一记闷拳,打得他想死。好半天的,小伙子挤眉弄眼儿够了,才又倒开空儿说:“师傅,没事儿,你也不愿意的。” —— 穿的确良的人力车师傅人很好,到了医院又帮着姑娘把彭程从车上搬了下来。小伙子是真疼,身上那件佳织布的迷彩服被汗水打湿,绿得深沉极了,他只迈了一步台阶,便像是被捅了一刀,哎呀一声僵在当场,整张脸上全是悲欢离合,遭罪透了。 “疼吗?怎么办?”贝贝不知所措了,彭程死死的掐着她的胳膊,她却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好半天的,小伙子仍旧紧闭双目,贝贝感觉他的手不那么用力了,然后他睁开了眼睛,有些委屈的扭头看她:“媳妇儿,我又给你惹事了,我要是不去干这活,就不用来医院了。” “嗯,可不?” —— 彭程不能坐,只能撅着,两个人在医院中间的休息长凳边儿,贝贝坐着,彭程撅着,双手搭在姑娘的肩膀上。小伙子非常的累,不一会儿就站不住了,他们俩忸怩了半天,可无论怎么样,彭程都觉得不大舒服,姑娘看着心里焦急,她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她得弄个东西让彭程歇会。 往急诊室走,路过夜班护士站,一整条长廊里,只有这个屋子的门开着,两个护士在里面吃饭,似乎吃得不怎么开心。旁边停着一张戴轱辘的床,就是这张床了,贝贝连门都没敲便闯了进去。 “大夫,我爱人腰疼,站不住了,你这个推来推去的床我借用一下。”她似乎不想被拒绝,话还都没说完,就像是要来抢的一样,推着床往回跑。 ——. 彭程看见贝贝推着床的回来时候,那表情复杂极了,姑娘一个人推,总显得很奋力,他似乎想笑,许是又疼了,他笑得不易察觉。贝贝扶着他杀猪一样嚎叫着爬上车侧躺下,然后看着他大口的喘着气,什么也做不了。 “我觉得应该很严重,你看你疼成啥样了都。”没有人能帮他,即便是爱人也不行,那种无力感,把姑娘压得喘不过气来。 “嗯,应该是,但是我肯定是哪都没折,媳妇儿,要不我不能疼,你信不?”彭程脸贴着床板:“要是我脊柱折了,我是不是就不疼了?”他试探着问贝贝,似乎心也是不定的,多半是想从贝贝嘴里得到更确切的答案,也好多给自己点儿信心。 “我信,那看来你疼一疼也是好事儿。” “是啥好事儿呀!你可别气我了。”说话间,彭程把手伸了过来,贝贝便赶忙的握住了,他看着她,眸光清澈,似有无尽的渴望,像是渴望母亲的孩子。 “媳妇儿,咱们有钱看病吗?” “这个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儿,行了,到一点还远着呢!我去买点吃的,你等着我。” —— 钱的事彭程不需要考虑,却总是有人要考虑的,贝贝兜里哪里还有什么看病的钱。从单位出来那会儿,她找王莹借了五百,她知道这钱很可能不能够用,现在的医院动不动就要各种仪器检查,五百块钱,只适合看个感冒,可是再多她也凑不出来了,好在她是有医保的,贝贝想过了,就让大夫给彭程看病,开药时自己再挂一个号,拿着自己的医保卡开,差不多也就够了。 贝贝掏出兜里的钱,算计着还能买点什么吃的。这方面她总是无法抉择,这一次她一样陷入困局。医院门口的摊位可真多呀,姑娘来回转了半天,终是迷茫了。 蛋挞他爱吃,但是蛋挞吃不饱,煎饼果子他不爱吃,但是能吃饱,豆浆他不爱喝但是有营养,可乐他爱喝但是没好处,贝贝拿着钱拎着包从东头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