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安素当真有用,何不将她留在身边?”
裴郡之不过是半讽半嘲,随口讥道。
皇帝却当了真,思来想去,第二日里便召了裴安素入宫。
裴安素毫无惧色,发间一枚碧玉长簪衬得乌发雪颜,藕荷色的长裙之上梅花朵朵,凛然无尘站在皇帝的面前。
她仍在含章殿曾住过的那间佛堂中住着,每日早晚两次于昭阳殿中面圣,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喃喃地在口中自言自语:“…弑父之罪,如何担得?我总归是他亲生父亲,就算他做了皇帝,也要好生孝顺,奉我做太上皇…”
亦或者怒视着她,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最错便是信了你们裴家!若是秦家未亡,待太子凯旋,未必就沦落得到父子兵戎相见的地步…”
那日日暮,裴安素再去昭阳殿,甫一推开殿门,便看见一只光滑的木杯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殿中满地纷乱,那些经年累月雕下的木件散落在各个角落,鸟兽摆件无奇不有,件件精巧绝伦,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
皇帝手中握着酒樽,丹朱绯绛的暮色落了皇帝满身,衬得他衣襟上明黄色的腾龙熠熠生辉。
而他却半瘫在地上,双眼通红烂醉如泥,口中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皇帝颠三倒四的呓语。
她凑近,侧耳仔细听着。
许久之后,才隐约分辨出一句话。
皇帝说的是:“…为何那只蠹灵,没能杀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