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特里亚城堡。(另一匹黑马就要出现啦啦啦……)
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紫色的幕布窗帘全部拉开,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夜。
特里亚端着一杯红酒,红色的液体轻轻的摇晃,那只修长的手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极其柔和。他沉默的站在窗前,极宽大的黑色斗篷几乎从头到脚都给他包裹了起来,只露出那张完美的冷硬的侧脸,优雅的鼻梁,冷漠沉静的眼睛,一身沉甸甸的黑,把他装扮得像来自地狱的使者,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肃杀气息。
他将酒杯往旁边的桌子上重重的一放,眼神低暗晦昧,深紫色的瞳仁里慢慢的涌动着一阵不知名的情绪,苍白的嘴角似笑非笑。在旁人的眼里,他特里亚喜怒无常,残忍冷酷,草菅人命,属于杀人不眨眼的暴君,稍稍忤逆了他的意思都会招致杀身之祸。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他保护自己的外衣。真正的他,别人不会知道,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只要她知道,就足够了。
自叛变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那个让他深爱、让他魂牵梦绕的人,他比谁都清楚的记得,当他第一次率着大队人马,猖狂的击破托洛翌城堡一道又一道的防线,嚣张的公开宣布自己叛变的时候,站在人群里的她是怎样的震惊,愤恨和绝望,他们的眼神隔空相接,顷刻间,他的心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那一刻,他真想扔掉武器,狂奔到她的面前,紧紧的抱住她,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永远都不离开。他多么想这样做呵,可是,他又怎么能够忘记四百年前家族受到的残酷迫害,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再安安心心的坐着当他的皇爵,纵然他这一生荣誉满冠,享尽荣华富贵,比起家族灭门的奇耻大仇,又算得了什么?!他要复仇,他要为家族冤死的几百口人讨回一个公道!
为了家族荣辱,他最终不得不放弃了她。他努力不去看她目赤欲裂的模样,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决绝的转身走开,假装没有看到她仇恨的灼热目光,假装没有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恨,他懂!可他的痛,又有谁人知晓?!
他紧蹙着眉头,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他转过身来面对着玻璃窗,手掌慢慢的覆盖上他被玻璃窗映出的影子,彻底沦陷在那些悲伤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向她道歉,而那一声迟到的“我爱你”,已经来不及说出口。
漱兰,你……可还记得我么?
一时间,房间里异常沉静,寂闷得几乎令人窒息。特里亚久久的站着不动,阎罗般嗜血的气息,越来越浓,几近凝固。桌子上摊开的书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翻响,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相互碰撞着,发出一声声“叮叮当当”的轻微响声,矗立在墙角的大钟依旧那么沉稳而庄重,沉重的钟摆左右晃荡,履行着它报时的职责,好比那教堂里肃穆的钟声,一声一声,宛如悠远的天籁。
“主人……可是心情不好么?”
松软的紫色真皮沙发上,特里亚的魔佣安莉拉正坐在上面安静的看书。她褐发金眸,一身水晶般剔透的短装礼服,姣好的面容上跟她的主人一个面瘫表情。她的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中间,一本翻得卷边的旧羊皮书盖在脸上,闭目养神。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她赶紧端端正正的坐好,谨慎的观察着特里亚的表情。
主人他……一定又想起漱兰贵爵了吧!安莉拉严肃的托着下巴,看着特里亚痛苦的神情,她也于心不忍。唉,可惜了主人和漱兰贵爵这么般配的一对璧人,相爱却不能相守……
“安莉拉,你说我应不应该忘掉她?我不想再这样……”特里亚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声线也变得沙哑,似乎在竭力隐藏着某种情绪。
“……”安莉拉垂下头,沉默不语。这种问题,不是旁人可以帮得了他的,最后的选择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上。
“主人,拿出您的‘长相念’吧……?”她小心翼翼的偷觑着特里亚的脸色,咽了咽口水,确定主人不会对她开刀,才敢继续说下去,“您说过,它可以驱散您的烦恼……”
“你错了,安莉拉。”特里亚惨然一笑,竞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它是我永远不能痊愈的伤口,但是……”他踱步走到墙角,打开了一个精致华丽的保险箱,“既然伤口已经裂开了,那么,再裂开一些,又何妨?”
一支深紫色的、结构复杂精细的单簧管从保险箱的底层被拿出来,它浑身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和色泽。显然,它已经好久没有被拿出来过了。特里亚将它捧在掌心里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迷离的紫眸里意味不明。
“长相念”,只亏得它有一个如此美好的名字!特里亚在心里苦笑。
就像她说的那样,它终归不是“长相守”,不配与她的“长相思”合奏《凤凰于飞》。
漱兰,既然我并不是那拥有“长相守”的人,你又为何与我合奏那一曲《凤凰于飞》,还是说……“长相念”只是“长相守”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