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的大渡河水势还正浩荡,往日常在这一带打鱼的渔夫已有多日没露面。沿河的这条茶马驿道也不见一个人影,日头刚落下西山,当天在这条茶马道上运送边茶的最末一队马帮,也在半个时辰前经过了这里,零星的赶路之人也大都在日暮前投进了客栈。
这是一段十几丈长的驿道,几乎全被遮盖在一块陡峭的山岩下,有二十来步的地段是人们在山崖上凿下洞子将木桩插入而成,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悬崖栈道。下面的水势汹涌,浪头拍打着岩石,时有水花溅上栈道来。
此时,该是一日当中最静僻的时候,可望见的上下数里路段空无一人。准确的说,应是除了在这段悬空的栈道上坐着一个汉子外别无他人。坐在栈道上的这人一身穿着奇特,双脚悬垂在栈道的边沿,不时有水花溅到他的脚上。离他不远处有一根长竹杆斜支向河面,他像是在钓鱼,手里正抓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用一把峨眉刺切割下一条条鱼肉,慢悠悠地送入口中嚼着,正吃得津津有味地。
这个身着水靠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水四哥水佬鬼。
他寻思道,咱的这顿饭还没吃完太阳就落山了,今夜就不赶路啦,记得离这儿不远就有好几家小客栈。站起身来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头上有风声,跟即就有一黑影从空中坠落下来。他刚瞧得明白是一个人的身形,看他手上还有把刀?接着又是一声响,他朝后一避闪间,又见一根长长的树干挨擦着崖边磕磕碰碰地滚落于河中,险些就砸在了他的头上。随即又有一条人影从空中而下,发出恐惧的一声叫喊坠入河中。
嘿嘿!是些啥人在山顶上放对打斗,见我多日没沾河水就给我送活儿来了?嘴角笑意尚未消失,他人已一跃而起投入到河水中,且不偏不倚地落在前头跌下的那人身后。须臾,就见他一手扶了一把那个人的肩侧,助他将头露出了翻滚着的水面,很快就泅至那一根长长的树杆旁边,那人顺势抱住了树干。水佬鬼再次没入水里顺水急追,很快又打救起另外一人。
……下游河岸边的沙滩上燃起了一堆篝火,天色已完全断黑。
一个军丁装束的汉子正在朝水佬鬼叩首拜谢:“您老是我救命的大恩人啊!”
“不消,不消!起来吧,我水佬鬼遇上了是会管一管的,老?是叫佬鬼,可你瞧瞧我真是那么显老么?”
“恩公您老人家不老不老!”军汉一怔,急忙作揖补充道,听得身后那人扑哧一声笑了,忙又转过身来朝那人行礼道:“惭愧惭愧很是惭愧!咱很是对不住您这位好汉!真是……”
“算啦!你不过是当兵吃粮的,不过才二十郎当岁吧?咱也不会与你多作计较的,只要你别干欺压老百姓的坏事儿,遇事别过分就行了。”说话的正是从崖顶跌入大渡河中的段平安。
“你就走吧,记住别向其他人提起咱下河捞你的事”
“也别告诉任何人我段平安还活着。”
“算你这娃娃的上辈人烧了高香,若遇上的是别人,保不准干脆就‘卡擦’一下灭了口,少了许多废话。”水佬鬼盯着这个军汉道。
“我看他还不算凶狠也不滑头。”
水佬鬼又笑他道:“你若会耍滑头也就不会抱着树干跳大河啦!”
……
篝火正旺,微微的河风过来,红黄的火焰闪亮跳动着,沙地上晃动着两团人影,一只酒葫芦在两人间来回传递……段平安简叙了方才的情形。
听到他的两位同事被害,水佬鬼眼中也要冒出火来:“这伙人必定是秦文彪派出押送重要物件的。”他将在河心岛上的所见所闻向段平安叙说一番,“大茶包子内定是藏有鸦片。”
“不对呀,鸦片大都是从印度经云南过来,就是在这川边打箭炉的僻远之地也明里暗里种植不少,不会是从那边过来的,这理由说不过去。”段平安摇头,“不过,一般的茶包用得着军丁们押送么。”
“是呀,这事还真有些蹊跷。”水佬鬼也觉佷是不解,手中正转动着篝火上方的一根柴棍,一条尺把长的‘猫子鱼’在火焰中开始冒出油来,有些惋惜地叹口气:“可惜,你们都不会吃真正的鲜鱼。”
“我看见你刚从河里钓来的如何不鲜?”
“不,我是说吃生鲜鱼。”
“哦,像你水兄弟那么吃生的?”段平安接过已烧烤得香气四溢的鱼儿,啃了一口还边摇头,“好香!那生的如何能吃?”
“你看一条鱼都被我全吃下了肚,别再钓啦,不再麻烦你水兄弟了。”
“段兄客气了,有啥麻烦的,只要是靠近河边,就等于有了取之不尽的大伙房。”
段平安赞羡道:“还是得有你这般本事才算是本事,遇上我在这水深浪急的大渡河边,恐怕折腾上一天都捞不上吃,就只能望河兴叹。”
“那能呢,大山老林吃食还少么?段兄总不会望山也兴叹吧。”水佬鬼环视大河上下那连绵起伏的山峰。
两人就都笑。段平安又想到逃脱了的骆云富,心头就格外的懊恼,还不如让南宫兄弟他们就在贡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