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风,因患了重病,于戊寅日崩于未央宫。
吕太后发丧,群臣皆来悼唁。吕太后于灵前大哭,群臣偷观,见吕太后虽哭而泪不下,皆不知何解。俄耳散去,各归所处,左丞相陈平方归府,忽报有人求见。陈平出来一看,却是留侯张良之子张辟强,现为侍中,年方十五岁,颇具聪惠。陈平问道:“贤侄何事来访?”
张辟强道:“愿请丞相独言。”
陈平知必有要事,乃让入府中问之。张辟强问陈平道:“今殿上之事,丞相可见否?”
陈平道:“贤侄莫非言太后之哭而无泪乎?”张辟强道:“正是。”陈平道:“群臣亦有议论,多言或因太后以皇上仁厚,不与相类之故。”
张辟强摇头笑道:“非也。太后独有皇上一子,岂能不爱?今哭而不悲,却是另有心事,君知其解未?”
陈平问道:“何解?”
张辟强道:“帝无壮年之子,太后畏君等老臣,故心不能安也。若不思其变,日后必为其所谋。丞相不如请拜吕台、吕产为将,率兵居之南北,诸吕亲属亦皆掌管人马,居中用事。如此则太后心安,君等则幸脱祸矣!”
陈平大悟,深谢张辟强,遂连夜入宫来谒吕太后道:“今老臣或病或丧,多不能领军,而刘氏之子非少即弱,不能力扶社稷。太后何不择吕氏之少壮为将代之?”
吕太后佯道:“只是不得其贤才者也。”
陈平道:“何谓无贤?今令武侯吕泽之子吕台、吕产正当壮年,将门之后也,可令之分掌声南北之兵也。吕氏多俊杰,可择其贤者为将军、司马,共卫长安,万事不惧也。待陛下丧事毕后,臣当与文武并力保奏。”吕太后听了,其心始安。陈平遂辞去。次日,吕太后再哭其子,泪涕纵流,其悲亦哀也。
丧事已毕,乃择九月辛丑日,将惠帝下葬于长安城北三十五里处之安陵,距长陵十里,谥为孝惠皇帝。惠帝生于秦始皇三十七年,崩时年方二十三岁。而皇后张氏尚未成年,未生子女。未几,鲁元公主抱病亦死,吕太后子女双亡,自然悲切,乃赐号为鲁元太后。自此,吕太后为天所报,可谓断子绝孙矣。
然吕太后自有妙计,自取后宫美人之子,伪称张氏所生,拜谒高祖庙已毕,乃立为皇帝。皇帝年幼,尚无人言,吕太后遂亲自临朝称制,降诏道:“高皇帝匡饬天下,诸有功者皆受分弟为列侯,万民大安,莫不受休德。朕思念至于久远而功名不著,亡以尊大谊,施后世。今欲差次列侯功以定朝位,臧于高庙,世世勿绝,嗣子各袭其功位。其与列侯议定奏之。”
丞相陈平遂与百官上表道:“谨与绛侯臣周勃、曲周侯臣郦商、颍阴侯臣灌婴、安国侯臣王陵等议:列侯幸得赐餐钱奉邑,陛下加惠,以功次定朝位,臣请臧高庙。”吕太后准奏,乃大赦天下。
吕氏之权由此起矣。
左丞相陈平,自与周勃赴燕同掳樊哙,归朝后久居关中未出,一直未听说过惠帝曾有儿女。今忽见吕太后赫然奉立新帝,心深患之,深知定非刘氏之后。散朝回到府中,寻思吕太后欲王诸吕,危刘氏,自为三世老臣,不但力不能争,尚且恐祸及己身,不由地烦恼不已。当下独坐深念,精神不振,竟然伏几睡去,却逢陆贾登门拜访,正好看见。原来陆贾来时,门吏知其与陈平相善,并未阻拦,便由他直入厅中而来。陆贾见陈平伏几不醒,乃至几前坐下。听到响动,陈平方觉,起身谢道:“我方才念事,不觉入睡,未及相迎,望请海涵。”陆贾问道:“何事使丞相念此深也?”
陈平笑道:“先生揣我何念?”
陆贾亦笑道:“足下位为上相,食三万户侯,可谓极富贵而无欲矣。然既有忧念,不难揣之。以陆某之见,不过患诸吕、少主耳。”
陈平道:“先生果是料事如神也。然为之奈何?”
陆贾笑道:“公乃济世之才,何需区区拙计。”
陈平正色道:“某非戏言,实未得其解也,请先生赐教。”
陆贾点头,乃进言道:“古圣人云:‘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则士大夫附;士大夫附,天下虽有变,则大权不分。大权不分,为社稷计,安危只在汝将、相两君掌握耳。我常欲与太尉绛侯言此事,绛侯与我相戏,不听吾言。君何不**太尉,深相结好?今绛侯将寿,君何不厚金馈礼,以为祝贺!”
陈平大悟,起身拜道:“此乃金玉之言矣!”
至周勃生辰,陈平乃以五百金为其祝寿,具办乐舞酒宴请其赴会。周勃虽为武将,亦颇知礼节,至陈平寿庆,周勃亦报如之。于是,两人交情愈深。
陆贾又谓陈平道:“以我平日所察,尚有一人吕氏至亲者与丞相有怨,常欲设计相害,丞相须用心防着。”
陈平道:“先生可是言吕媭否?”
陆贾道:“正是。吕媭常以前时丞相为先皇出谋擒樊哙之事,怀恨在心,每欲寻机谋害,请丞相小心应付。”
陈平道:“我平日禀公治事,危时顺太后之意而行,自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