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胤第二日一早起来,先是吩咐仆人打水净面,然后到卢植房外请早安。
昨日晚间,卢植着人安排了一间客房给张胤张晟居住,由于小院中房间紧张,只好两人挤挤了,不过这正和张晟心意。张胤带来的两个仆人自有仆人的住处,倒也无需操心。
早餐时,张胤见到了卢植的家人。卢植取妻张氏,也是冀州大族之女,如今为卢植生有一女两子。长女卢纨,今年十二岁,身材颀长,亭亭玉立,面容姣美,特别是一双眉毛弯弯如月、黛如远山,显得其人气质温柔、淡雅,所以卢植为其取字曰“黛月”,这时代女子一般出嫁方才由夫家为之取字,故此有“待字闺中”之说,当然也有一些像卢植这样富贵之家或诗书之家的父亲会在女儿一出生时就为其取字的;长子卢慎,方十岁,次子卢重,方七岁,兄弟二人都遗传了其父的基因,身高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容貌也很是俊朗。卢植身长八尺二寸,折合到后世就是在一米九左右,在这个时空可谓是罕见的“长人”了。其容貌俊毅,棱角分明,在后世就是那种非常有线条感的帅哥,其子女又怎能长得差了。
张胤先是拜见师母张氏,然后与两位师兄弟卢慎、卢重一一见礼。卢慎、卢重兄弟回礼甚恭,足见卢植家风严谨。最后与师妹卢纨见礼,纨儿盈盈下拜,回礼时轻唤一声:“张师兄!”
卢植性刚毅有大节,常怀济世之志,朝廷征召卢植为博士,正是投其所好,所以卢植进京应职是举家而来,以免后顾之忧。
张胤自此就住在了卢植的小院之中,开始了他在太学的生活,当然他不是太学生,他是卢植的入室弟子。
不过张胤在太学中的名声可是非常响亮,所谓“卢门立雪,尊师好学”之语不胫而走。每日都有些太学生登门来求见,说好听点是来结识悯农郎君,说难听点就是上门来“讨教”来了,张胤是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太学生中评议之风甚重,张胤实在不敢做太出格的事。
卢植每日需要给太学生上课,张胤就在房中看书。卢植藏书不少,许他自由阅览。午后张胤就和张晟在院中练习刀法、击剑、角抵,卢慎、卢重兄弟时常会来凑热闹,两兄弟武艺颇有根基,出手皆有章法。张胤张晟两人也不觉得奇怪,卢植虽号为大儒,但民间传言其也极擅统兵之术,有精湛武艺也是正常之事,更何况汉时尚武之风颇盛,士子多能击剑、骑射,还不似宋明时理学盛行之后阉割式教育出的文人那般孱弱,更不似满清奴化教育出的文人那般全无血性。限于院子的地方太小,骑马射箭之类就不好习练了。
令张胤和张晟想象不到的是,卢纨有时也会出来和他们一起打拳、舞剑。汉时的女子还没有像明清时期那样被限制于闺房之中,虽然不能像男子那样抛头露面,但是相比较而言还是更为自由一些的。卢植夫妇对女儿学武并不禁止,但也说不上支持。卢纨全凭自己的喜好而学的剑术。
卢植一般在晚间给张胤、卢慎、卢重授课,张晟在一边旁听。
卢植师承于古文经学大儒马融,也算是古文经学派儒士。汉朝时有今、古文经学之争。当年秦始皇为了控制民众思想,来了个焚书坑儒,一把火把天下书籍烧了个干净,自此经典绝迹,仅存于儒生口耳间。所谓今文经就是西汉初年用当时的通行文字隶书记录的、由秦亡后幸存的儒生们口授的经书;古文经就是东汉初年在秘府图书中发现的和在孔府夹壁中发现的、用秦以前古代的籀文书写的经书。今文经学侧重于经学济用,古文经学侧重于名物训诂。这两派的士人历来争斗不休,互相攻讦,称对方为伪经伪学。
实际上卢植学究天人,通古今经学,好研精而不守章句,可谓甚得经文精髓,不像有些穷酸文人那样好为华丽辞赋。他讲的课内容相对更为务实,也更多需要靠听者自我领悟。
卢植了解了一下张胤的学习情况,便决定从张胤最喜爱的《春秋》讲起,之后是《尚书》。这两部经典张胤之前已经自学过,多有感悟,学习中经常结合后世的观点提出疑问,卢植解答时也会有所触发,时常感叹孺子可教。
两人一个教的兴起,一个学的认真,都互相觉得对方是好老师、好弟子,相得益彰。
杨彪自那次冒雪来访后,一直未曾再来,不过却托人送来一部亲自手抄的《欧阳尚书》。《欧阳尚书》是弘农杨氏的家学,杨彪的曾祖杨震受传于桓郁,之后杨氏世代研习,以为家学。杨彪手抄一部《欧阳尚书》赠于张胤,显然是对其很看重。
张胤已知道那次做他拜师见证人的人是杨彪,留名史书的未来大汉太尉,捷悟才俊杨修之父,他心中充满感激,毕竟杨彪见证了他在大汉重要的一步。
张胤在卢植家中住的十分安逸,除了那来打扰的太学生之外。待安稳下来后,张胤写了一封家书,派仅有的两名仆人回去送信,向母亲、弟妹们报平安。
今年雪多,一个月以来已下三场大雪,每一次都积雪盈尺。
进入腊月,天气更寒。
冬至日,日暮时又下大雪,雪花大如鹅毛,一盏茶的功夫,整个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