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发誓,为了皇上,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认输,哪怕是向这早已既定好的宿命低头、向这何其哀哀的苍天争风……
“见多情易厌,见少情易变,”陛下拥着我,这声息起了软糯的哽咽,“但得长相思,便是长相见,”似乎费尽了好大的力气,夹着叹息涓浓,
这话隐隐然带些昭著的告诫,分明可以懂得其中意图,但偏生又逃避去懂得这意图,
我想告诉皇上不要这么说,因为这么说会让我害怕,但我自个已经被泪水迷蒙了杏眸、也缠断了痴肠,我已然言不出任何话,更做不得任何宽慰,
温风如洗,看尽历朝历代一载复一载的离合悲欢,最是无情,也最是从容坚韧沒有怯怖……人,到底是做不得如这风儿一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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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大势已去是早有的欲见,江山再守不住是命里头注定的因果,
苍天不会因为皇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便在这江山大事上、钦定命盘中多给他半分的垂怜;而清欢也不会因为不仁不义而被命运贬斥为卑微的虫蚁,
由一开始若许年、两辈人的苦心经营,到日后乔装乐师由青楼混迹帝宫、将总兵符逐一得手,他在全身而退之后便按着一早定好的缜密计划,那般按部就班不见纹丝异样,顺利的似乎云集了天底下所有福泽的回报、与运道的眷顾,
他与旧部联手谋反叛变,以严明而不失仁义的军纪治理整饬队伍,一路攻城夺县、且不断收拢沿途倒戈之士,朝廷弘德帝派出镇压的人马根本奈何不得辽世子纹丝,
他的队伍好似得着神助天命,一路所向披靡,且如梓涵所言那般,到了八月初时攻入都城;八月中旬,一派哀哀戚戚、肃杀连天里,乱军杀入帝宫……
宫里已然一派奔走亡命、却又无处脱逃的遍布血腥阴霾之纷乱景象,然而陛下极其镇定,伴在陛下身边的我亦是极其镇定,
“皇上、皇后娘娘……”乾元殿外哭喊恸天,贴身公公刘福海由进深处一路走进來,偏于尖利的嗓音带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快走吧,乱军已经顺着观景苑处一路杀进來了,再不走,便就來不及了……”最后一道声色沙沙的落下去,便带起了幽幽的哽咽味道,
皇上只是向他摆摆手,面目从容而镇定:“引娣,”一双龙眸隔过漫空交织一处、绵展铺陈成网的血腥气息,一路定定的落在我这张如是从容的面目上,“引娣啊,”他又是一声唤,夹杂牵带出许多最终的无奈,他面颊微侧、口吻沉淀、一字一句,“生、老、病、死,是这人之一生出世立身的四个谁都必然经历的阶段,老是苦,病是苦,死是苦、也是一切乱乱纷纷弥深业障之大终结;最前边儿的那个生,也未必就是甜的,但这却是一种处世为人、发肤肌体难得授之下本该尽善尽美完整做到的义务,”于此浅顿,“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我面色未变,启口淡淡如空谷幽兰:“那么您呢,陛下,”调子渐趋于几不可闻,
“朕,”但是皇上他听懂了,他自这嗫嚅缓张的唇形辩驳出了我的字句,“呵,”跟着一笑,将头偏过去、对那大殿之外分明该是初秋,却一派不合时宜、俨如五月春和景明之异象之景,勾了唇角豁然慨叹,“这座美丽的皇宫,从來就不是洞天福地,那是一张野兽悉张洞开的大口,我们两个人,不能谁都掉入这张虎口中去……不能,”他铮地重顾向我,晶亮如星的目色带着黑白分明的璀璨与认真,“所以引娣,你要逃,你一定要逃出去,”这句话吐口变得极其迅速,边示意了刘福海一眼,旋即抬手紧紧握住了我冰凉的柔荑,眉宇一皱又一展、复又跟着再度深深紧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