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前有几分失神的皇者闻了这一声低唤,混沌目色重唤起流彩光波:“你便是那狐仙,”如是温如玉的嗓音,虽帝王威仪天成,但目色里染就的几分笑意并无敛退,由我这个角度刚好看的俱无遗漏,
看得出來,皇上他对这位“白狐仙子”十分满意,即便这女子意料之中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久不能忘的一缕故人芳魂,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世上人间美好事物的欣赏、与天成的喜悦情态流转于心,
语莺果精蛊惑之道,在闻帝王天子带如许天真气息的发问之后,掩菱唇“噗哧”的笑了一声:“陛下顽话了,”她颔首浅浅,一双眸波软糯光鲜会说话,手腕与小臂一段缠臂丝绒花顺了势头于冷雨天风中招摇舞动,“奴婢并不是什么狐仙精魅,只是爱慕皇上龙仪天姿,故此每每都遏制不住的大胆子偷偷的瞧皇上一眼……”
她的声音真个如那三月莺歌于耳畔浅浅的绕,若非此刻我对她满心满脑存了愠怒、整个身子因这愠怒与无处发的气焰而颤颤瑟瑟打起了抖,我怕也得在这酥麻入骨的软糯徐音里失落了魂魄,
陛下沉目渐渐在她身上看定,似乎张口欲言,刚好一阵狂风裹着雨水呼啸着朝那二人掠过去,于是看來极顺势,又似乎是下意识的一个沒过脑、却过心的反应,皇上抬手一把将语莺纤柔的身子往怀里一拥,
宽大的明黄蹿龙袖摆搭搭垂地,在此风狂雨疾的光景里如一尾谬转救赎之音的经幡,整个将那怀心里瑟瑟蜷曲、如一只乖憨小猫的盛媚女子遮的严实,
我只觉整个身子已经沒了半点儿力气,似乎整个人都也已经是不再存于世间的了……此时此刻除了发乎下意识的死死扒住身前一段柳树枝干、好叫这个芜杂的身子在力道抽丝剥茧游离开去之后有个强持的依托之外,我由里至外已经全然都是放空的,我沒了自心、也好似沒了魂魄……
如斯打击,这打击到底有多大,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能明白,
终于这阵疾风骤雨次第停止,我凌乱的发丝并着浸饱了雨水、早堪堪散落一肩的乌发此刻为这苍白的面孔、支零的身子又加重了许多狼狈,感觉视野渐渐变得昏暗、再明亮、然后再昏暗……循环往复无止无歇间,皇上已将袖摆重垂于身侧、而怀心里借势依偎示弱的怜人女子也被他顺势重又推回原位,
这时皇上那双点着星星之火的眼睛减退些许方才的新奇,但温存气息开始浅浅隐隐水雾般浮起:“你是蓉妃送给朕的一个惊喜么,”这目光有些离合,次第落在前方神色柔然的语莺面上时,眉峰略有聚拢,
他的枕边人算计了他,这种算计其实是公然的,但他心里有沒有介怀,其实看的是他抵达一局终点之后对这结果的满意程度,现下看來,他还是满意的,
果然陛下不会猜不到这一切原本就是一场精心铺陈的局,但此刻他却注定再也猜不到那原本要落入局中、与他囹圄相会的女子,其实并不是语莺……
我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一局眼见便要终了时出现这样关键的错误,一时也猜度不到为何会出这样的错误,但前來赴约的人是语莺,那么……倾烟又在哪里,
慌乱中又生惶然,我起了如此后觉便猛一转身欲往苑外跑,但同时又定住,
对于皇上那句落定出口的发问,问语莺这是不是蓉妃一早的有心安排,我倒极有兴趣听她会怎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