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溢的芳香沁人心脾,一群群蝴蝶在半空中翩舞,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诡异的颜色,少顷香味变得浓郁起来,有些呛鼻。
“这是什么?”楚琰捏住鼻子,香气让他有些头晕目眩,那几只翩飞的蝴蝶着魔一样胡乱转圈,碰撞在一起后晕乎乎地掉落在地,像凋零的枯叶。
墨黔察觉到这忽如其来的花香有鬼,转身欲跑,“快走,避开这花香!”
“蝴蝶?”楚琰瞪大眼睛,亲眼目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蝴蝶很快消融在土壤里,残翅都不剩。
“我知道……”墨黔谨慎地一步步往后退,他看穿了这里的一切,所有的生命都已经死了,而下一个躺在地上化作血水哺育土地的就是误闯的他们。“跑!”他低声咆哮道。
在他们脚底,褐红色的藤根破土而出,迎向天空猛速增长,背后的密布毒刺的藤蔓也慢慢靠近,形成一个镂空的牢笼。
“你大爷!”楚琰退步避让那些来势凶猛的藤根,已经无路可逃,那些藤根攀附在他们脚上,疯狂向上涨,一层层把三个人包粽子那样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逃不出去了,怎么办?”墨黔咬牙摆脱那些藤条,却无济于事,“你有打火石吗?”
“干什么?”楚琰一把拽过缠在脖子上的藤蔓。
“把它们给烧了呀!木怕火。”背着尹鸢的墨黔有些急眼了。
“这里已经完全封闭了!”楚琰大吼,“先被烧死的会是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做无力反抗吗?”墨黔使劲敲打着坚硬如铁的牢笼。
“不知道!”忽然很烦躁,楚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沮丧万分,“反正一把火我们是铁定死了。”
墨黔喘着粗气,忽然放弃了挣扎。往上抬了抬滑落的尹鸢,失望之感从眼角流露。他是那样一个不服命运的人,寒冬里被扔在大山深林中,侥幸活到这么大,除了被抛弃没遇过什么大起大落,如今撞上这档子奇事,就要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世间。
不甘心。
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抑制不住的悲伤流淌全身。
他有宏伟壮志,让那些轻瞧他的人仰观他,站在世界的最高峰,俯瞰整个大陆。然而一切都已成泡影,即便从前也是泡影。
“我们,会出去的,相信我。”楚琰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是吗?”墨黔忽然笑了,笑得如此丑陋,可他忽然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哪怕吱一个字,从背后冒出的蔓枝扭动着不断伸长,一圈一圈地捆住他的四肢,像个吸盘一样将绝望的他和他背上的女孩卷走,绕裹成一个茧,死死困住茧里的猎物。
“墨……”楚琰想去拉他,扑了个空,再一次地,与他失之交臂。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再不能作出选择,很快,两人就会再一次碰面。
只是,是无可避免的死亡。
藤蔓相互缠绕,越缠越紧,一个球形牢笼被挤压得几乎不成形,楚琰排开双臂竭力支持不断靠近的藤条网,整个骨头已经变形,藤条顺着他的手腕盘绕。他真的很累了,光已经无法透过藤条网,空气亦是如此,昏暗又沉闷。
“我也想,平静地生活下去。”他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整个人瘫着,不明晓为何此时自己却不能化险为夷。在最绝望的地下室里,那青黑色的厉鬼映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再没有感受过那样的害怕,好像见了阎王。
此刻,不害怕,却最无助。
最近他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觉心里有两个他,一个伤痕累累,满眼无助地徘徊在街道上,另一个一脸漠然地双手抱胸,站在街头。真实又虚假,前者的无助感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后者的冷漠与傲然同样在心底萌生,就像一具躯壳里被强塞了两个灵魂。
“琰儿,醒醒。”梦里有人在亲切地呼唤他。
是谁,忽近忽远。
“万物皆有灵,静心感受。”
“尝试去触摸它们的脉动,像人的脉搏一样。”
“用心语去交流。”
……
黑暗里,甜美的女声回彻四周,像是一阵微风拂面而过。
像沐浴在风中的某人轻盈飞扬的薄裙。视野一下被拉到田野上,万木凋零,百草枯萎,那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女人站在枯木下,明明她一动不动,却好似在与隐形的精灵畅谈,忽然她笑了,那洁白无瑕的脸庞更美了,万物都为她倾倒。
女人转头朝他嘘了一声,而后缓缓抬指,指尖透过阳光晶莹明亮,整个人都好像是透明的一般。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古老而飘渺的歌声响起,带着淡淡的忧伤,诉说着世间悲情。
歌声飞过这片枯竭的大地,唤醒了沉睡的万木灵魂,绿色光芒宛如丝带飘扬在枯草尖,生灵复苏,嫩芽蹿出头小心地打量世界,干裂的土壤重新注入生命源泉,孕育这方新生的天地。
光阴荏苒,四季转换,女人苍老了容颜,她依旧站在原地,白裙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