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雪唐松了手,面色恢复了冷峻。
断袖这种无稽之谈,二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鹿容少阳的目光转而到了一旁的牡菀瑞身上,发现她脸色发白,不禁问:“宛瑞的身体不舒服?”。
正襟危坐的牡菀瑞闻言缓慢地摇了摇头,强行将涌上心头的悲恸压下去,明亮的双眼定定地睁着,弯了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带了丝落寞的意味,人比花娇,她本该是永远盛开在光明的华丽牡丹,如今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心中泛起了凋零之感。
鹿容少阳例行一问,见她摇头,便转身招呼一干“兄弟”了。
酒至酣处,雪唐板着脸始终不吐露半点意向,众人识趣地转了个话题,讨论起帝都风头正劲的几件大事。
其中提到不知所踪的第一灵王“忘忧”,在场有两个人脸色明显变了变。
第一个便是牡菀瑞,她先想到的是这个女子踩着自己夺了第一,本能地有些不快,但随后觉察到身旁骤然下降的气温,再看到雪唐紧盯着菩三哥袖子的模样,心中发紧脸色又白了几分。
第二个便是鹿容少阳。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咯吱咯吱作响,脸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帝都!”。
“咦?前一阵子你不是还嚷嚷着要给三哥绑来这女人?”。
“这女人冲撞了你?区区一个下界灵王,哪来多少本事,你莫不是记错了?”。
“我可听说,她跟雪大哥交情匪浅......”。
略带醉意的调笑声四起,涉及到的雪唐好似没听到这句话,将目光收回,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
发话的是菩明净:“少阳。怎么了?”。
这素来有效的语调并没有起到效果,鹿容少阳狭长的眼睛仍然满是怨怒仇恨,脸色发青,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三哥若要这个女人,就把她一辈子锁在菩家堡,不要再让她出现!”。
话语若从九幽地狱爬上来的,带着一股森寒可怕的味道。
鹿容少阳性子暴烈却服强者,跟在菩三哥后面就像是一条咬人的疯狗,这还是第一次破天荒地用这么强硬的态度对他说话。
菩明净没有恼,声音清淡若茶:“不过一弱质女流。”。
鹿容少阳睚眦欲裂。一只手死死扣着变了形的玉杯,碎裂的边缘将他手掌刺得血肉模糊,衬得他神色愈发狰狞:“她好本事!若没有她。那个贱种早就死了!”。
菩明净蹙眉:“少阳,你犯了嗔心。”。
鹿容少阳松了杯子,一掌抵着桌沿大口喘着粗气,虽然没有出言反驳,众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服。
“你家那个小月亮。最先施以援手的是雪唐,其次捧他上位的是凤王,这两位你都没有开刀,却拿她一个弱女出气。这不是强者所为。”菩明净好似有些失望。
鹿容少阳的脸腾地一下由青转红。
“小月亮”这三个字是他们一干嫡系的忌讳,今天菩明净敢当众说出来,无非是他不在意。
他是强者。他这样的不在意恰是他所喜欢的,甚至这种轻描淡写的风格也让他暗地里欣羡过。
但是今天却如此刺耳!好似有人拿把刀抵住了他的脖子,逼着他抬起头来。看一看高悬天空仍旧逍遥的月亮,上面发着让他无比耻辱的光!
这些如同咒语的一字一句却仍然清晰无比地灌输进他的耳中。
......没有找雪唐算账,也没有找凤王算账,拿一个弱女开刀......这是本事么?那一瞬间他甚至不由自主地随着反问自己。
可惜刻骨的仇恨随着血液的流动猛地从心脏窜出,直直抵达他的喉咙口。冲破了脑海中那微妙的违和感。
杀死那个贱种,还有贱种身边一样下贱的人。因为她弱小,所以她更该杀!这本就是个强者的世界!
鹿容少阳将口中铁锈般的腥味咽了下去,撑着桌椅站起来,深深看了菩明净一眼,转身就走。
菩明净没有挽留,他悠远的目光追随鹿容少阳离去的背影,眼神清澈如昔。
宴会又渐渐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事实上,众人心中的震撼远比表现的要大——鹿容少阳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跟菩三哥闹了起来,菩三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斥责铁杆追随他的鹿容少阳!要知道,那头疯鹿可是曾为了三哥一句话,眼都不眨地抄家灭族手中沾了不知多少人命!
震撼归震撼,雪唐与菩明净,一个是十年前的第一人,一个是十年中的第一人,他们不敢在这两人面前放肆,一个时辰后,这拨人陆陆续续告辞离去。
牡菀瑞是落在末尾走的。
平日里她虽然端庄,却也偶尔有珠玑之语,今天的沉默实在有些反常。但筵席上发生的事情不小,让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略这个问题。
她默默地看了雪唐一眼,像寻常人一般款款走出,直到保持着优雅的风姿走到了香车上,确认无人能窥后,才